很奇怪,习武者总爱透出一股狂气。话里话外,举手投足,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要么,和不会武术的人大谈特谈打或者跟人家动手动脚;要么,看见擂台就哆嗦的“高手”,把同行贬低得一无是处;要么,大侃神功秘法,结果他的寿命比谁都短,他们“神”在何处?“高”在何处?这种表现被称之为狂,但算不上狂人。
无论在那个朝代,人们对“狂”都表示出极大的反感。当一个人得不到别人的赏识与认可的时候,就容易有这种表现。因为他希望被接受,可是人家偏偏不接受,其焦急的状况可想而知,于是乎,便采用了狂的方式以引起外界的关注。狂的再进一步,就是疯,疯狂是一种心智的丧失,如果说大家对“狂”能有所谅解,但是对“疯”那是绝对不能原谅的,先打“110”报警,然后再请疯人病医院的医生支援。当然,疯狂者毕竟是极少数,而在“疯”与“狂”中间地带游荡的人却不难寻,这便是“妄”。狂妄就好像大便干燥的人既吃大蒜又吃辣椒,除了自己难受得不好意思和别人讲之外,那口气还令人无法接受。因此,有学者说,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多一分则太疯,错一步则太妄。
一个真正的武者需要的是稳。这“稳”指的不是动作,而是一个人的修养。修养是指人的道德品质和文明程度经过长期锤炼和培养所达到的素质,通常表现在为人处事等方面的正确态度。肯定地说,修养是个人魅力的基础。
其实,从古至今不乏狂人,世称竹林七贤的阮籍、唐代大诗人李白等都是狂人,他们是狂在诗词与文章上;被人誉为语妙天下的李敖也算个狂人,报刊曾这样评价李敖:“华人世界中从未有一个人物如李敖一般,能将渊博的知识以幽默有趣的传播方式,转化成人人都能理解学习的常识,这样兼具多样才能与风貌的学者,在*五千年历史中是没有出现过的。”他们的博学与才气,正是狂气与霸气的基础,他们的学识与才华,正是霸气与狂气的根源,但作品狂不代表人品狂,因为生活中他们就是个普通的人。李白斗酒诗百篇,说李白是个“酒腻子”也不为过,但他酒后挥笔写下千古绝唱,这绝非庸人武夫犯狂能比得了的。庸人武夫斗酒之后敢胡说八道,敢为所欲为,然后去厕所,把马桶当作老婆紧紧地抱在怀里,进入甜美的梦乡。
武者要想得到尊重,就必须学会尊重别人,而文化修养是一个武者修炼的主要内容之一,当武功与学识同步提高的时候,武者自身的魅力便会提高,传承,创新,发展的道路便会越走越宽。而用狂来吸引别人的注意,把狂当作是一种风范,一种执着,这恰恰让人小看了。现在流行着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句话真还忽悠了不少傻冒儿,因为傻冒儿很喜欢仰头走路,至于前面是否有障碍全然不顾,如果连自己走的是活路还是死路都没有弄清楚,就敢“执著”地走,这和赌博有什么区别?而赌博往往是输得多,赢得少,敢拿青春赌明天,也许明天就是你的祭日。武术是一条艰辛,漫长的道路,而且永远没有成功的一天,即使在擂台上取得佳绩,也没有耍狂的资格,这只能说明你曾经幸运地战胜过一个或几个比你还笨的对手。聚拢人气是武术的一条光明之路,失去了人气武术不可能景气。
狂都喜欢得到好的评价,这倒也正常,因为他目中无人,不知道天外有天,更不知道这是病态。一次偶然的机会,笔者听了回诗歌朗诵会,几位临时凑在一起的“山寨”诗人狂得一塌糊涂,他们一致认为狂很时尚,狂很个性。一个自称是当代诗圣的人登场了,朗诵了自己熬了两个通宵写出的新作《潮水》。此人精瘦,脖子上围着大便用的卷纸,在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四十多岁,未曾婚配的婚姻状况后,开始朗诵了:“啊,二环路上,前面是车,后面是车,前前后后都是车。” 这首连标点符号算在内才25个字的“诗”,挺像医院的B超,把他肠道里的那点货色展示得清清楚楚。他*还解释说,此诗突破了李白的意境,超越了臧克家的情怀。面对这二百五式的人物,除了可笑之外,还能做何评价?由此,不禁想到了一位武者在一次朋友聚会时的言论,称自己“能扭转武坛乾坤,振兴武林大业,只是时机未到”。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这与那位“诗圣”有何区别。
狂,一般不在乎场合,不在乎面对的是什么人,谁敢提出疑义,他当场就和谁急。胸无点墨的人要写超过马克思的大部头著作;连太阳都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出来的人逢人便讲天人合一;穿着灯笼裤往人前一站立马摆出盖世霸主的架势……这算狂?算疯?还是妄?
习武之人,不能把狂看作是武的特点。因为狂不是好事情,狂是痛苦的结晶,就好像一个武艺不精的人愣把自己说成是武林豪杰,说得自己都胆战心惊,这简直就是在折磨自己;又好像一个穷鬼硬将自己说成是一掷千金的大款,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再去垃圾桶拾拣别人丢弃的塑料瓶子,此情此景他心中是什么滋味。狂人与傻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傻是智力障碍,狂却有着强烈的个人目的,无非想得到他人的敬畏与赞赏。狂在短时间内,也许能迷惑几个人,毕竟难以长久,未曾习武先学做人,做人就要踏踏实实,稳稳当当。意拳创始人王芗斋先生曾言:“习武之要有三原则:一健身,二自卫,三利群。”自古以来,真正为传承发展我*民族传统武术文化的一代拳学大家们,都曾经历过求艺的艰辛、练艺的痛苦和平淡清贫的传艺人生历程,从他们身上找不到丝毫的狂妄。但是,他们和李白、阮籍、李敖一样是真正的狂人。真正的狂人是潇洒不羁,这是一种胸襟博大的洒脱,气度上的磊落,人格上的成就,决不是伤人、欺人和得罪人的卖狂。
有两句影响深远的古言:一是“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一是“武者无刀兵气,书生无寒酸气,女子无脂粉气,僧人无香火气,便是世上不可少之人”。反复揣摩,定能受益匪浅。武者的一生,应该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一生,应该是淡雅的人生,也正是所谓的“稳”。